“殿下,末将派出的哨船发现吴军正通过大江运兵,已有两支船队登陆,大的一支抵达池州,从船队规模看约有两万;小的一支抵达安庆,人数约五千”,湖广水师副提督杨来嘉恭敬地向征东大将军、秦王绰思吉禀报。此人曾是郑成功旧部,精通水战,又兼着襄阳总兵,熟悉长江航道,所以被绰思吉派去侦察大江敌情。
“你是说吴军将重兵集结于池州而非安庆?”听此言,绰思吉愣住了,自己屯重兵于黄梅按说对安庆的威胁大于池州,可敌人这般部署却是为哪般?
“依老臣看此必是吴军被殿下屯兵黄梅月余不动所迷惑,以为您是在黄梅故布疑阵,实际却是想在其他方向发起攻击。在池州部署重兵,想必是吴国的江南江西总督郎廷佐以为您是想绕道武昌南下,经九江入池州”,征东副将军西日莫想了想说道。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帅,居然将郎氏兄弟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
“不会吧?孤听闻那郎延佐曾经追随豪格打过张献忠,跟着阿济格平定过姜瓖之乱,还曾经在南京与喀喀木、管效忠、梁化凤、蒋国柱等人合力击败过郑成功的大军,也算是久经沙场,如何能犯此等错误,莫非有诈?”绰思吉将头直摇,出征前他命人详细调查过各省督抚的情况,认为郎延佐是个劲敌。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例子古往今来比比皆是,那郎廷佐前些年征讨张献忠、姜瓖时不过是员偏将,即便是与郑成功的那场大战,也是管效忠向他献诈降计且郑氏大意的结果,并非此人多会打仗。如今南京城内的善战之将,喀喀木、管效忠、蒋国柱皆已死去,梁化凤远在松江防范台湾郑氏,仅凭此人,做出此等部署并不奇怪”,西日莫也认真研究过即将交战的对手,不过他的看法与秦王殿下截然不同。见绰思吉不置可否,卫拉特之狼又笑了笑说道:“如果郎廷佐的对手只是普通人,他可能真的会认为咱们屯兵于安庆不动是在做着夺取安庆的准备,可您是什么人?您以一支偏师打下了半个湖广,驻扎武昌数年一直做着南下的准备,早就声名在外,怎么可能会准备不足?所以他定以为您是有什么计谋,胡思乱想下最有可能的便是由武昌南下。莫说是他,便是老臣,此前也有过经武昌南下九江的想法。这么部署并不奇怪”。
听此言,绰思吉茅塞顿开,哈哈大笑道:“您说的对,打仗这种事不能想得太多,想得太多反而易出错!甭管郎廷佐那厮是如何想的,也甭管有没有奸计,且先命宣有才打一仗再说。为防不测,您率两万骑兵沿大江北岸游弋,一旦发现池州的吴军渡江增援安庆,即袭扰之”。
“末将领命!”正为先锋一职被宣有才抢去而胸怀郁郁的西日莫听说有仗打,喜得胡须飞扬,雄纠纠气昂昂地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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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北岸联接湖北省黄梅县,安徽望江、宿松二县的一块庞大水域,古称“雷池”。这片湖泊地处楚头吴尾的皖西南沿江地带,广阔的水网密布其间,其下游在望江县东部积而成池,这便是成语“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出典处。此处自古便为江防要地,牢牢拱卫着安庆。
夜深了,宽广的湖泊上一叶扁舟正静悄悄地驶往雷水注入雷池的入水口。雷水只是条不算长的小河,顺河而上可直抵安庆府宿松县城西南角。两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渔夫”奋力地划着浆,小船前沿一名渔夫正努力地用一根系有石块、标着刻度的长线测试着水深。另一名船老大模样的人紧盯着前方,如雕塑般盘腿坐着,一动不动。这伙人皆赤着足,脚板底的老茧厚实得很,倒真似船上讨生活的渔民。
“守备,此河足够深,咱们的小型战船能够驶入”,测试水深的渔人忽然兴奋地对船老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