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军点头:"昨天侦查兵回报,北燕在十里外的黑风口囤了一批粮草,守卫不多。咱们出其不意,或许能抢回些粮草。"
"可是将军,"赵武忧心忡忡,"城里就剩不到五百人了,要是......"
"没有要是。"谢长军打断他,"要么饿死,要么战死,你选哪个?"
赵武沉默了。他跟着谢长军征战多年,知道将军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攥紧了拳头:"末将愿跟将军同往!"
午时三刻,雁门关的城门缓缓打开。谢长军一马当先,玄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三百多名士兵跟在他身后,虽然个个面黄肌瘦,但眼神里都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
黑风口的北燕守军果然不多,也就千把人。他们大概没想到濒临绝境的大乾军队还敢主动出击,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谢长军他们冲了个措手不及。
谢长军的长刀像一道闪电,在北燕兵中劈开一条血路。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堆放粮草的帐篷。一个北燕百夫长举着狼牙棒朝他砸来,他侧身躲过,反手一刀砍掉对方的胳膊,紧接着又是一刀,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将军,这边!"赵武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他正带领一队士兵跟北燕兵厮杀。谢长军瞥了一眼,看见几个士兵已经撬开了一个粮囤,里面装满了小米。
"快装!"谢长军大喊,同时回身挡住两个北燕兵的攻击。他的力气渐渐不支,眼前开始发黑,只能靠着本能挥舞长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谢长军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北燕骑兵正往这边赶来,为首的是一个骑着白马的北燕将领,身上穿着银甲,手里举着一柄弯刀。
"是北燕的先锋大将蒙烈!"赵武惊呼,"将军,快走!"
谢长军咬咬牙:"你们先走,我断后!"
"将军!"
"走!"谢长军猛地一夹马腹,朝着蒙烈冲了过去。他知道,自己必须拖住蒙烈,不然谁也走不了。
蒙烈看到谢长军,眼睛瞬间红了。他父亲就是死在谢长军手里,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谢长军,拿命来!"蒙烈嘶吼着,弯刀带着风声劈向谢长军。
两马相交,刀光剑影。谢长军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渐渐落了下风。蒙烈的弯刀像毒蛇一样,招招不离他的要害。他肩上挨了一刀,血瞬间浸透了甲胄,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一步。
他看见赵武带着士兵们背着粮食往雁门关的方向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只要粮草能送回去,兄弟们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蒙烈看出了谢长军的破绽,弯刀突然变招,直取他的咽喉。谢长军急忙偏头,弯刀擦着他的脖子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他趁机长刀横扫,砍中了蒙烈的马腿。
白马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倒地。蒙烈从马上摔下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谢长军调转马头,想要趁机冲杀出去,却感觉后背一阵剧痛,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
他回头一看,一个北燕小兵正举着长矛,矛尖上沾满了他的血。蒙烈趁机扑上来,弯刀狠狠刺进了他的腹部。
"将军!"远处传来赵武的哭喊。
谢长军看着蒙烈狰狞的面孔,突然笑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长刀穿透了蒙烈的胸膛。蒙烈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刀,倒了下去。
北燕兵围了上来,谢长军靠在马身上,意识渐渐模糊。他好像看见长安的柳絮飘过来,落在他的脸上,软软的,痒痒的。他又好像看见妻子在门口张望,女儿抱着他的腿叫爹。
"爹......"
他想抬手摸摸女儿的头,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他最后望了一眼雁门关的方向,那里,他用生命守护的城池,正沐浴在夕阳下,像一座永不沉没的孤岛。
残阳如血,照在他染血的铁衣上,映出一片悲壮的红。他仿佛听见了远方传来的号角声,那是援军来了吗?
也许吧。
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雁门关,守住了。
谢长军战死的消息传到长安时,正是暮春。
苏氏正在庭院里给晚晴梳辫子,听见外面传来的马蹄声,心里没来由地一紧。这些年,她最怕的就是边关来的信使,每一次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夫人,兵部的人来了。"管家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氏的手一抖,梳子掉在地上。她深吸一口气,拉着晚晴的手站起来:"让他们进来。"
两个穿着官服的人走进庭院,为首的是兵部的一个主事。他看见苏氏,眼圈一下子红了:"苏夫人,谢将军他......"
苏氏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她还是强撑着问:"将军怎么了?"
"谢将军在黑风口劫粮时,为了掩护弟兄们撤退,不幸......壮烈殉国了。"主事的声音哽咽着,"这是将军的遗物。"
他递过来一个血糊糊的包裹。苏氏接过包裹,手指触到上面的血迹,浑身都在发抖。她慢慢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块被血浸透的令牌,上面刻着"谢"字,还有半块没吃完的麦饼,正是她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