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重要了。”
罗杰笑了笑：
“一方面是，毕竟我不可能次次都来听‘秋’师傅的课，而是大概率会派一具穿着斗篷的血肉傀儡过来。
“我想如果在现场有那么多人的话，‘秋’师傅也不至于发现那血肉傀儡的异常。”
佛尔思闻言轻轻颔首、而后又问道：
“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我注意到‘师傅’的数量虽然有所提升，但是之前的那种哑铃状的组织结构仍然没有本质上的好转。
“刚才‘朱庇特’先生给我的名单我也看了，其他的那些导师基本都有自己选取学生的准则，且口味各有不同，简单来说就是非常挑剔。
“反观‘秋’师傅，他非常喜欢招收那些知识水平和资质较差、出身也普通的学生，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位草根出身的占星师，所以对这些学生的处境也能够感同身受。
“所以，事实上，我认为‘秋’师傅这个人还算不错，他那看似极端和机械化的‘背诵’式教学方法其实也是为了帮那些基本功不佳的学生强化记忆……从教学上来看，这虽然是一种笨办法，但是却非常适合这些基础较差、或者学习本身就不够专注的学生。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所教授的学生数量在整个‘赫星学派’中是最多的，这其中肯定有着知识、求知欲和人品不错、但不受重视的学生……只有在课堂上进行观察，我才能发现这些人。
“一旦发现适合成为2级、3级成员的学生，我就会将他们推荐给你，到时候你可以通过快速考评之类的流程把这些人提拔上来，这样就能进一步让‘赫星学派’的组织架构变得有机和完整。”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罗杰没有说的，那就是他觉得“秋”师傅这样的课堂颇有些像他前世上学时候的早读课，这让罗杰在有些怀念的同时，也想到了用这种与同窗相处的方式来进一步稳定自己的人性和各种情结。
当然，正如他所说的，自己并不会每次都来，万一“杰克·卡宾”在班级里交了朋友，他也可以利用血肉傀儡来进行临时的应付。
原本，半神层次的“蔷薇主教”能够制造出的血肉傀儡虽然能够以假乱真，但是不具备全量的人性，然而对于现在已经掌握了一部分“混沌海”支流的罗杰，可以在“原动天核”的力量帮助下利用“命运赋予”临时编织出一个有一定人性、会思考的血肉傀儡、并且维持一段时间。
因为这有一点像“织梦人”的能力，所以罗杰怀疑这可能是“混沌海”支流中蕴含的与心灵有关的权柄和“命运赋予”能力产生的化学反应。
这也是罗杰最近几天在测试自己新获得的能力时候的意外发现，而现在面对眼下的处境，这一研究成果刚好能够用得上。
听了罗杰的话，佛尔思也是明白了过来：
“您真是为‘赫星学派’操碎了心。”
“没办法，这年头从0开始培植一个隐秘组织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我这位老板可不得上点心嘛。”
罗杰耸了耸肩，在佛尔思面前，他丝毫没有避讳自己就是“赫星”这一事实。
毕竟他也希望佛尔思能够对双方的关系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否则佛尔思会一直胡思乱想、拿不准自己究竟是在为谁服务。
果不其然，当罗杰这么说了以后，佛尔思立刻全身一紧、而后又再次放松了下来。
“‘命运之轮’先生，请容我问一句，您和‘赫星’……”
“嗯。”
罗杰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佛尔思长长松了口气、似乎如释重负一般。
随后她用打趣的口吻说道：
“那这么说来，我也算您的眷者咯？”
“那当然，你可是我货真价实的眷者。”
罗杰看了一眼佛尔思：
“不然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引导你进入‘赫星学派’？”
“啊？”
佛尔思的心中一惊，她原本只是开玩笑才说了那句话，但是却没想到“命运之轮”先生竟然直接承认了下来。
“我是‘命运之轮’先生的眷者？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比起佛尔思的满心疑惑，罗杰却没有打算跟她解释那么多，毕竟和“原动天核”相关的问题太过复杂，也太过敏感，他并不打算在这里细说。
“以后关于‘赫星学派’的问题，你可以直接通过我的信使向我报告。”
罗杰说完这句话、将召唤“德拉霍亚之鼠”的祷告词告诉了佛尔思、又将一份“学徒”魔药的材料给回收进了“旧日之盒”中。
“现在，我就是‘学徒’了。”
罗杰笑着激活了路易斯·维恩的学徒能力、而后开口打趣道：
“赞美您，‘墨丘利’女士。”
“您可别折煞我了。”
佛尔思完全没想到在“塔罗会”上总是神秘莫测的“命运之轮”先生在现实中竟然是个如此无厘头和喜欢开玩笑的人，她连忙摆了摆手。
“接下来，我是不是要去见见我的导师？”
罗杰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佛尔思的囧态，一边开口问道。
“对，刚好现在课程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带您去见见‘秋’师傅。”
佛尔思微微颔首。
罗杰闻言便直接利用“学徒”能力在炼金室的墙上开了个洞、走了出去。
而后，佛尔思听到了惊疑不定的惊呼声在走廊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像极了一位真正的、刚刚成为非凡者的普通人。
佛尔思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地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走廊尽头站着“朱庇特”先生，他看到刚刚穿墙而出、又惊又喜的罗杰和紧随其后的佛尔思，便对着后者遥遥点了点头、而后抱着一堆文件转头下了旋转楼梯。
之后罗杰便在佛尔思的带领下，去到了一楼悬挂着“奥图姆”名字的那间教室前。
此时此刻，正值所有的学徒们下课的时候，他们看到一男一女两人同时走进了教室、这些年轻人皆是好奇地望了过来。
罗杰则是主动地对着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点了点头，一副非常友好的样子。
在这个过程中，有两名女生隐约看到了罗杰幻化出的那张帅气英俊的脸庞，她们皆是一时看得有些愣神，但是还不等她们仔细观察，“秋”师傅就已经望了过来。
“都下课了，还不快走？”
“是，是，是，奥图姆师傅。”
这几位学生似乎是慑于“秋”师傅的语气，连忙点头离开，其中的一位短发瘦高女生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似乎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墨丘利女士，晚上好。”
在学生们都走了后，“秋”师傅便对着佛尔思问了好。
原本罗杰还在思考“秋”师傅是如何认出佛尔思的，却看到佛尔思的大拇指上已经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枚翠绿色的指环，而在那指环的最中央则铭刻着一个古朴的花体字母“M”。
“5级成员的指环……刚刚才戴上的吧？”
罗杰顿时明白过来，紧接着她便听到佛尔思开口对着“秋”师傅说道：
“奥图姆师傅，晚上好。
“这位是杰克·卡宾，他通过了我和朱庇特先生的考核，目前已经成为了正式的2级学徒。
“在导师选择环节中，他选择了您作为自己的导师，若您不介意的话，以后他就拜托您嘞。”
“选了我？”
“秋”师傅狠狠一愣，他扶了扶自己厚重的眼镜、一脸疑惑地看向了罗杰。
此时此刻，罗杰才终于看清楚了这位3级导师的外貌。
这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性，他虽然穿着斗篷、但却没有戴兜帽，所以罗杰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油腻的棕发像被静电炸开的蒲公英，厚如酒瓶底的眼镜后藏着因常年熬夜而充血的眼睛。
而从他的领口罗杰可以看出，这位“师傅”似乎穿着起球的旧毛衣，而斗篷的袖口则沾着墨水渍，而在他手边的讲台上，一本近乎被翻烂的皮面笔记本正平平摊开、上面描绘着很多的星体轨道推演和注脚。
此时此刻“秋”师傅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快速向前走了两步、用自己那青筋暴起的手一把抓住了罗杰的胳膊。
他那厚重的镜片在煤气灯下反着狂热的光，仿佛整个人是从发霉古籍里走出来的活体注脚。
“你就是那个在面试中画出了几十个特伦索斯特点的占星师？”
“啊？”
罗杰没想到“秋”师傅跟自己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他略一思考便点了点头：
“是的，奥图姆师傅。”
“秋”师傅闻言，那双青筋暴起的手将罗杰抓得更紧了，他仔细地用自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盯了后者半晌，而后忽然转身从讲台上拿起了那本笔记本、一把塞到了罗杰的手里。
“您这是？”
罗杰顿时更加困惑了，他正准备开口询问“秋”师傅这是什么意思，便听到后者急切开口道：
“翻到书签那一页，那上面有我推定的10个特伦索斯特点的计算公式，你看看对不对！！”
“啊？”
这次轮到佛尔思张大了嘴巴，她原本以为罗杰是来拜师的，但是却没想到“秋”师傅竟然一上来就开始跟罗杰讨论起了特伦索斯特点的问题。
“唔……”
罗杰定了定神，他接过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动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罗杰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力道、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将那摇摇欲坠的笔记本上的某一页扯将下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看到了不少“秋”师傅的研究内容。
“元素分布法，星体符号学，数字象征主义？”
到了这时，罗杰的眼睛才终于眯了起来、神色也变得郑重。
他原本以为，仅仅只是3级导师的“秋”师傅的能力和水平都会比较平庸，但是却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在研究这种冷门的知识。
传承于第四纪特伦索斯特帝国的特伦索斯特点自不必说，元素分布法和星体符号学更是颇为复古的、从第四纪早期就开始流传的冷门知识。
至于数字象征主义，更是现代占星学中宫位神秘学意义的基础，它与元素分布法一起被称为占星宫位理论的两大基石，而第五纪的绝大多数占星师都只是在这基石的基础上做发散性的研究、鲜少涉及到这些最根源的东西。
“看来之前小瞧这位‘秋’师傅了。”
罗杰心中讶异的同时，将笔记本翻到了卡着书签的那一页。
果然，正如奥图姆所说，从那一页开始包含着好几个特伦索斯特点的运算推演，他明显是从某些古代文献中获取了灵感，希望通过相关领域的知识框架来反推出正确的运算方法。
让罗杰感觉到更加惊讶的是，“秋”师傅的大部分运算都是对的，只是在一些关键的节点上做了不正确的假设，这才导致了后续的运算一直无法收敛、得不到正确的结果。
“这里，有一点问题。”
罗杰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的“秋”师傅，开口道。
后者慌忙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支黑色的钢笔、将笔帽扯掉、递给了罗杰。
“我能在这上面直接写吗？”
“尽管写，页面不够了往后面写。”
奥图姆颇为急切地开口道。
“好。”
罗杰点了点头、便开始在运算的中段替换掉一些符号和数字。
奥图姆目不转睛地盯着，随着罗杰的书写，他原本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
等到罗杰最终将几组公式写下来的时候，奥图姆的双手已经颤抖了起来，他从罗杰的手中接过笔记本、反反复复地看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
过了好半天，一脸狂热的奥图姆才终于是回过神来、看向了佛尔思。
“抱歉，墨丘利女士，我太专注了。”
“没关系，您不用在意我。”
佛尔思微笑着摆了摆手，她刚才也在旁边看了不少笔记中的内容，也发现了其中大部分运算都是需要“占星人”或者“星象师”所对应的超凡能力才能完成的，而身为一名“窥秘人”途径序列8非凡者的“秋”师傅能够做到这种水准，已经是达到了他自身的能力极限。
另一方面，佛尔思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秋”师傅的“格斗学者”魔药消化进度一直那么缓慢了，他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研究占星学相关的问题上，自然是没什么时间去进行格斗方面的钻研。
“年轻人，你很有趣。”
奥图姆重重地在罗杰的肩膀上拍了拍：